到了晚上，恩銘來到詩語家，詩語說道：“恩銘，聽說你白天來過，怎麽不進來？”

“忽然想起還有些事要做，就趕著去了警局。”

詩語小心問道：“你是不是生氣了？”

“沒有，我就是有點累。”

累？是不是因為自己的事？詩語問道：“是不是跟我有關啊？”

吳斌說道：“夏醫生，團座今天工作真的有點累。”

恩銘說道：“小吳，你也跟了我一天了，早點回去歇著吧。”

恩銘坐在椅子上，說道：“都是工作的事，你不用多想。”

詩語說道：“我還以為是你看見我和和也聊天，你心裏不高興了。”

和也送的花被放在了窗臺，恩銘看了看，說道：“沒有，我沒不開心。”他沒有不開心，他就是有點羨慕和也，羨慕他能讓詩語開心，那個時候他是想進去的，但是他怕詩語和和也尷尬，既然他已經答應與和也公平競爭了，他不想給他們壓力。

詩語見了，拿起花說道：“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拿去扔了。”

恩銘拉住詩語，說道：“這花這麽好看，扔了多可惜，你喜歡就留著吧。”

詩語解釋道：“和也和我是同事，我出事了他有些擔心，過來看看我，你要是介意，我下次會註意的？”

“怎麽註意？把人轟出去嗎？佐藤醫生本性善良，你和他是舊友，他擔心你也是情理之中，我不會因為這個生氣的，你不用多想。”

詩語說道：“可是你今天都已經到了我房間門口，看見和也卻轉身走了，我沒有辦法不去多想，我們訂婚了，你是我未婚夫，我做事要考慮你的感受，我不想讓你誤會。”

僅僅是因為我們訂婚了嗎？看來，我還是束縛到你了。恩銘拉住詩語坐下，說道：“我沒有誤會什麽，你有你的朋友，有你自己的生活圈子，我雖然是你的未婚夫，但也不能，也不會限制你交友的自由。”

“恩銘。”詩語急匆匆的叫他的名字。

“詩語，跟我訂婚，你可能有諸多的不願，我工作比較忙，很多時候可能也沒有顧及到你，你若是喜歡佐藤醫生……”

詩語打斷恩銘的話，說道：“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？是想要和我解除婚約嗎？”

恩銘說道：“我當然不想和你解除婚約，我對你如何，你心裏應該清楚，可是我希望你可以過的開心，若是你能夠遇到良人，我也願意放手的。”

詩語說道：“現在你我已經訂婚，我們便應該同心，我不想辜負你。”

恩銘笑了笑，詩語還是不懂，現在的他已經不在乎她和誰在一起了，他怕的是她不開心，她過的不好，才是對自己最大的辜負。

詩語低著頭，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和恩銘解釋，輕輕的嘆了口氣。

恩銘溫柔的嘆氣，語氣一如往日般溫柔，說道：“嘆什麽氣啊，和我在一起，你不用那麽累，你想說話的時候就說話，不想說話的時候可以不說話，不用勉強自己，我不會逼你，你應該知道，我喜歡你，以前我沒和說過，是因為我覺得你還小，後來，是因為我以為你感覺的到，結果，我們之間錯過了，現在，我想明明白白的告訴你，我喜歡你，你不用給我答覆，也不用為難，我不會因為我喜歡你就會強迫你喜歡我，也不會因為你不喜歡我就討厭你，我已經二十七歲了，念過書，打過仗，經歷過九死一生，這些年的經歷讓我也可以逐漸看開這些當年不能想明白的人和事，我知道很多人和事不可以勉強，你和佐藤醫生的事我知道的很多，你若是想說，你就說出來，不想說，不必勉強，我們的訂婚本來就很倉促，倉促之間，你可能心裏還不適應，這些我都可以理解，可是，我不要你因為考慮家裏就勉強自己，你更不必憂慮我，如果你不願意和我訂婚，如果你還喜歡佐藤醫生，家裏的事我會擺平，你只管做出選擇就好。”

詩語被恩銘的話感動了，可是他的有些話她並不讚同，“照你這麽說，退婚才算是對的了？難不成所以訂婚的人都要重新選一次？”

恩銘說道：“包辦婚姻，有過的好的，就有過的差的，差倒不一定因為男人對女人不好，或者女人對男人不好才不幸福的，有時候是因為兩個人不能相互溝通，又沒有愛情作為基礎，一旦生活遇到挫折，便容易產生矛盾，退婚你不一定會過的好，但追求真愛絕對沒有錯，現在提倡戀愛自由，婚姻自主了，我也覺得應當如此，你看徐志摩不就和張幼儀離婚了，和陸小曼在一起了，魯迅不也和許廣平在一起嗎？”

恩銘一向覺得新青年應該是戀愛自由，婚姻自主的，可是自己和詩語卻偏偏是包辦婚姻。

詩語說道：“徐志摩空難死了，陸小曼成了遺孀，魯迅也沒有和朱安離婚，和許廣平只能算同居而已。”

恩銘說道：“魯迅不離婚是因為朱安是個特別傳統的女性，離婚了她會活不下去的，她受不了這樣的打擊，這對她來講是致命的，他不是不願意給許廣平名分的。”

詩語說道：“那徐志摩呢？在張幼儀懷孕的時候讓他墮胎，跟她離婚？和陸小曼在一起才多久，就只剩陸小曼一個人了，你也要那樣對我？還是你想要我像他們一樣？”

恩銘知道詩語有些生氣了，急忙說道：“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，我是真的希望你過的開心，我怕你委屈。”

過了一會兒，恩銘說道：“兩個人在一起，如果情意相通，即使短暫，你也會銘記一生的，如果沒有感情，對著這個人一輩子，你也不會覺得開心，是我剛才舉例不好，讓你誤會了，但是自由戀愛總是好的。”

詩語說道：“那你倒是給我舉幾個例子啊。”

恩銘想了一會兒，說道：“梁思成和林徽因。”

詩語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嗯，他們兩個倒是過的不錯，但是梁思成沒有訂過婚，也沒有離過婚。”

恩銘這下說不出來了，詩語說道：“你老師也是包辦婚姻，不是也沒離婚嗎？”

自己哪位老師是包辦婚姻了？自己有這樣一位老師嗎？

詩語問道：“忘了？”見恩銘點頭，詩語繼續說道：“胡適先生啊，你在北大的時候應該聽過他的課吧，你不是很仰慕先生的才學嗎？應該經常去聽先生的課吧。”

恩銘說道：“這個我倒是差點忘了，大家平時都不提，所以我也不大註意，我在北大的時間不長，只聽過先生幾次課，若是以後有機會，我們一起去聽聽先生講的課。”

詩語點點頭，說道:“好”過了一會兒，又問道:“你是因為胡適先生才想要去北大的嗎？”

“我不是因為先生才去北大的，我是因為蔡校長才去的北大，我喜歡北大兼容並包的風氣，我也喜歡北大學生肩負天下的使命感。”

詩語說道：“以前倒是沒聽你提起過。”

恩銘笑了，說道：“那個時候你已經勵志當醫生了，你每天都忙著念書，忙著學外語，沒有時間去理我。”

詩語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愧疚，他事事都把自己放在心上，自己卻如此待他，這讓詩語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，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，只好說道：“你我是包辦婚姻也好，自由戀愛也好，了解對方也好，不了解對方也好，既然你我已經訂婚，我們之間又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，我沒有勇氣悔婚，這婚約，還是作數的，行嗎？”

恩銘笑了笑，詩語留過洋，按理來說，她的思想應該比較西化才對，可事實恰恰相反，她的思想還是傳統中國女人的思想。

恩銘握住詩語的手，說道：“你說作數便作數，你若願意，我們以後就好好相互扶持，坦誠相待。”

詩語說道：“既然你我已經說好要坦誠相待了，你應該告訴我為什麽看見和也在就轉身走了吧，你若是真的忙於公務，你才不會來呢。”

恩銘笑了笑，說道：“這個時候你倒是變的聰明了，那時候看見佐藤醫生在，本來是想進去打個招呼，但是看見你們兩個聊的挺開心的，我要是進去，覺得大家會覺得有些尷尬，所以就回局裏處理公務了。”

詩語說道：“是我考慮的太少了，吳斌剛才說你今天有些累了，那你早些回去歇著吧。”

恩銘走到門口。忽然回頭，說道：“詩語，你能愛我嗎？”這恩銘第一次問詩語這樣的問題，他覺得這樣的問題太難說出口了，以後，他也不想再問了。

詩語楞了片刻，走到恩銘身前，說道：“恩銘，給我點時間可以嗎？”

給你時間後悔嗎？還是給你時間愛上我？恩銘嘆了口氣，自己終究還是沒能取代佐藤醫生在你心裏的位置，你這樣對我，只是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夫，若是換了其他人，你也一樣會這樣待他，恩銘有些失落，卻輕輕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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